
Chapter 24:屬於我的開始
我想開始建立一點什麼,是我用自己雙手打造的,而不是別人給的。——Liana
那個星期二的諮詢結束後,Dr. Bailey 給了我一張傳單。
白色影印紙上是藍色墨水印刷,一個我沒見過的 Logo。
「這是一個線上家教平台,」她說,「主要是教小學生 ESL。」
我盯著那張紙沒說話。
「妳的英文理解沒問題,」她繼續,「只差在結構練習。妳不是說想要英文更好嗎?其實教學是最好的學習方式。」
我抬起頭:「但我從來沒教過任何人。」
「這不需要什麼厲害的學歷,」她說,「只需要耐心,還有清楚的引導。這些妳都做得很好。」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她沒有笑,但語氣變得溫柔,用的是她有時候在我還沒察覺自己焦慮前就先察覺到的那種聲音。
「妳不用現在就決定,」她說,「只是……考慮一下也好。」
然後她就停在那裡了,沒有催促、沒有壓力,只有那張傳單,安安靜靜躺在我手裡。
那天晚上吃完晚餐後,我回到房間,打開筆電,是我們報名課程之後Elias買給我的那台。
我輸入那個平台的名字。
畫面不華麗,但乾淨、親切,配色溫柔。
有孩子們拿著講義對著低畫質的相機笑的照片,平台上有教師簡介、語言程度、可預約時段。
家長們會貼出需求,像是
「我女兒七歲,剛學英文。」
「我兒子九歲,需要一個有耐心的老師。」
「希望老師能接受害羞的學生。」
大多是線上課,有些是純語音課,也有些需要開鏡頭。
我的滑鼠在「申請」按鈕上停了很久。
我從來沒開過鏡頭,從來沒機會用到它。
但當我繼續往下滑,看著那些貼文與留言,我看見的其實是人。
沒有太複雜或太多要求,只是一些小孩,正在尋找一個願意聽他們說話的大人。
我可以成為那樣的人嗎?我不知道。
但或許,我想試試看。
不是因為錢,雖然 Dr. Bailey 提過:「不多,但多少是個開始。」
她說得對。
我沒有收入、沒有工作紀錄,甚至沒有什麼正式的「身分」。
Elias 從沒逼我,但我已經開始厭倦那種只能接受的感覺。
如果有一次,我可以回饋一點什麼、主動做些什麼,那會不會讓我也改變一點?
我點了「建立帳號」。
系統要我填寫名字、錄一段自我介紹影片、選擇希望教的年齡層。
我的滑鼠停在攝影機的圖示上,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按下開啟。
螢幕閃了一下,我看見自己。
一個樸素的女孩,頭髮綁起來、穿著一件灰色的寬鬆連帽上衣,背景是 Elias 幫我組的書架。
我看起來……很小,但沒有那麼害怕,至少不是完全驚弓之鳥的樣子。
我按下錄影鍵。
「Hi,」我說,我的聲音聽起來比預期還輕一點。
「我是 Liana,我是一個初階英文的家教。我可以幫忙練習閱讀與發音。我很有耐心。」
我頓了一下。
「我以前也很怕講英文。現在不怕了。所以我想幫助也怕講英文的人。」
我眨了眨眼,然後露出一點點微笑。
「希望能很快見到你。」
我按下停止,播放了一遍,不討厭這個成品。
我上傳影片,填完其他資料,點了送出。
然後我靠在椅背上,靜靜地坐著。
沒有什麼大爆炸,也沒有什麼突如其來的成就感或恐慌。
只有安靜。
但我心裡有個聲音輕輕說了一句:也許,這就是一切的開始。
不是嘩然,也不是掌聲,而是一聲小小的「喀」,一種屬於自己的人生正在展開的齒輪啟動聲。

Chapter 25:看門狗
我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暴力的人,但那一瞬間,我真的很想把他臉上的笑容打爛。——Elias
她晚歸了。
不是真的晚歸,只是比她平常到家的時間晚一點,大概15分鐘。
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引起焦慮。
我站在廚房,假裝在擦流理台,其實眼睛一直在看時鐘,又盯著玄關。
我告訴自己要等,告訴自己她沒事。
但當第16分鐘一到,我就掏出手機,打開 App。
代表她的藍色定位點閃了閃,顯示她還在公車站,沒有移動。
我盯著螢幕看,又重新整理、放大畫面,還是一動也不動。
她從來不會在那邊待那麼久。
除非有什麼不對勁,否則她一定會傳訊息。
我的心跳開始加快,不是劇烈運動的那種,
是你知道好像有什麼不詳正在靠近所以緊張引起的。
我靠在牆邊,雙手交叉在胸前,盯著手機看,像它欠我一個交代。
又過了5分鐘,那個藍點終於開始動了。
很慢,但穩穩地往家的方向走。
我本該鬆口氣,但我沒有。
我走到玄關邊的窗戶,拉開一點窗簾,從縫隙往外看。
等了一會兒,然後她出現了。不,是他們!
路上有兩個人並肩走著,Liana和一個不知道是誰的男生。
他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年紀,高她半個頭、體格不錯、笑容很燦爛。
他手上抱著一疊書,三本跟字典一樣厚的書,應該是她的書。
因為她兩手空空,走路的步伐輕鬆,沒有笑,但看起來很放鬆,專心地在聽那個男生說話。
我咬緊下顎,動也不動,眼也不眨地看他們一起走到車道上。
他又說了什麼,表情生動地配上動作表演,看起來就像穿球鞋的黃金獵犬,
明顯是會討女生開心的類型。
她沒有笑,但肩膀沒有繃著、手也沒握緊。
她在他身邊,看起來……很自在。
我討厭那個畫面,更討厭自己腦子裡的想法。
他是誰?
他們聊了多久?
是她主動找人幫忙的嗎?
她為什麼沒傳訊息給我?
他把書交到她手裡,然後不知道說了什麼。
她點頭。
他揮了揮手,開朗得不得了,滿臉那種年輕人沒被社會毒打過的自信,然後走了。
Liana站在原地看著懷裡的書幾秒,才轉身往家裡走。
我在她抬頭之前就放下窗簾迅速彈開,像被燙到一樣。
我繞著客廳走了一圈,覺得自己像個白癡。
多疑又控制狂,像那種我從不想成為的男人。
她又不是我的。
她不是我的。
她不是——
但那男的到底笑什麼笑?
我看得出來,他看她的眼神。
太明顯了、太期待了,而她毫無所覺,當然沒有。
她根本不懂這些、不懂人心險惡不能只看表面。
她一定以為他只是個熱心的同學、幫她搬書的路人。
也許他真的是。
但我認得那種眼神,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那小子喜歡她。
我整個人都快瘋了。
不是因為她做錯了什麼,她什麼也沒做錯。
而是因為她看著他的那個樣子,不是喜歡,也不是感興趣,而是……自在、放鬆,
好像那是她的舒適圈一樣。
她在我身邊沒有這種感覺,沒有那麼自然的樣子。
那一瞬間,我彷彿看見自己的手,鬆開了某樣從來就沒有真正握住過的東西。
我煩躁的抹了一把後頸,才發現自己在出汗。
我鬆開手,試著深呼吸,但沒用。
老天,難道我會這樣只是因為太久沒碰女人?
或者說,這是某種奇怪的妒忌加情慾壓抑的混合副作用?
我想笑,但是笑不出來。
她信任我,甚至可能信任得太過頭。
我不想破壞這份信任,永遠不想。
但光是這樣看著她和別人一起走在路上就讓我有種呼吸不順的感覺。
她打開門走進來,懷裡抱著書,頭髮有點被風吹亂,眼神平靜。
「嘿,」她說,「抱歉今天晚回來了。」
我點點頭,什麼都沒問,也沒提起那個男生。
她也沒有主動說。
而我們之間的沉默,說出了我最不想聽見的事。

Chapter 26:導火線
我應該為她不再需要我而感到高興,卻只覺得心像被撕裂一樣痛。——Elias
那是個安靜的週六早晨。
Liana烤了吐司,Elias煮咖啡。
他們沒有聊天,只是像往常一樣,熟練地在共享的空間裡移動,有著多年來共同生活的默契。
陽光從東邊的窗戶灑進來,落在她的臉頰上,當她伸手去拿果醬的時候,那道光彷彿特地為她停留了一秒。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螢幕,是Scott。
他毫不猶豫地接了。
「你在城裡?」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輕輕笑了一聲,「好啊,晚點見。」
Liana沒有抬頭,但她聽見了。
Scott,那個名字像細線懸在空氣中。
Elias把手機塞進口袋,低頭繼續喝咖啡,無意識地迴避她的視線。
他已經很久沒見Scott了,也許有一年?
她曾經是個方便的選擇,沒有牽絆、各取所需。
他不後悔那段過去,但也從來沒放在心上。
只是最近……他有點奇怪,太小心、太壓抑、太靠近某些他不應該靠近的東西。
他需要一個出口、發洩,只是一個晚上應該不會有事。
「我今晚會出門,」他裝作隨意說的樣子「妳自己在家可以嗎?」
Liana點點頭「好。」
就這樣,他們本來相安無事。
直到下午三點十七分,門鈴響了。
Elias看了眼時鐘,又看向窩在沙發上看書的Liana。
他打開門,是Scott。
深紅色口紅、露臍短上衣、緊身牛仔褲,一臉得意的笑容。
她還來不及開口,他就先說:「我們說好晚上見,在酒吧。」
Scott笑了「我提早下班,就想說來找你,怎麼樣,提前開始也不錯吧?」
她的手順著他的胸口往下滑,整個人都要貼到他身上。
當她嘴唇幾乎碰到他時,他抓住她的手腕,冷淡地說「不行,在這裡不行。」
「為什麼?」她挑眉「你該不會——」
這時她看見了Liana。
那個坐在沙發上、完全僵住的女孩,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
眼睛睜地大大的,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中。
Scott眯起眼,語氣變了「唉唷,這個小可愛是誰啊?」
Liana像兔子一樣跳起來,她站起來太快了,頭有點暈,喉嚨也緊到說不出話。
她沒看Elias一眼,只是飛快地回到自己房間,關上房門。
她坐在床上,雙臂抱住自己。
那個女人很漂亮,她的口紅和指甲是同一個色號。
那雙高跟鞋比她人生中穿過的所有鞋都還要高。
而她的上衣……天啊她的胸部都快掉出來了!
她努力讓自己呼吸正常,但腦中卻全是疑問。
她是誰?為什麼會在我們家?為什麼她要親他?
更糟的是——為什麼我會難過?
眼睛酸酸的、嘴巴裡苦苦的、胸口悶悶的,我不應該這樣的。
Elias又不是我的,他從來都不是。
他是個大人,當然會約會,當然會有女人。
我到底在想什麼?
她咬住嘴唇,直到痛感把她拉回現實。
這時門口響起敲門聲。
「Liana?」是他,聲音很輕,顯得小心翼翼「妳還好嗎?」
她沒有立刻回答。
她深呼吸三次,感覺到空氣撐開自己的肋骨,然後她打開了門。
她眼睛紅紅的,但至少還沒哭出來。
但已經足以讓他心碎。
「我想我應該搬出去,」她說。
Elias怔住了,好像沒聽懂她的話「什麼?」
「我已經考慮一陣子了,」她撒了個謊「我成年了,我可以照顧自己。」
他臉色沉下來,「妳想搬出去?」
「是時候了。」
「妳以為妳能靠自己生活?你覺得你有辦法找間公寓、自己付房租?妳真的準備好了?」
她瞳孔一震,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
他看見了,此刻痛恨說這些話刺傷她的自己。
他咬緊牙關,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努力阻止自己說出更傷人的話。
然後,她抬起頭。
也許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生氣,或至少很接近了。
「你不是我爸,你不能管我。」
「我知道我不是,」他說,「我從來也沒想當妳爸。」
她深吸一口氣「我已經開始工作了,」她說,「在線上教學,做了好幾個月了。」
一陣沉默。
那句話像巴掌一樣打在他臉上。
她有在工作?什麼時候開始的?
而他竟然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該從哪裡問起。
她什麼時候改變了?
什麼時候開始會向別人求助了?
什麼時候決定不再讓他知道她的每一步?
她當然沒有義務告訴他,
但他心裡,還是有什麼在悄悄地裂開,那種裂縫開得很小,卻痛得極深。
那一夜,他們都沒有睡。
Liana睜著眼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Elias坐在廚房,手裡握著一杯水,卻一口都沒喝。
他本來想喝酒的,真的。
但他知道,在她面前,他必須保持清醒。
他們沒說話,也沒人敲門。
而在這片沉默中,有些東西變了。
也許還沒碎,但再也不是完整的了。

Chapter 27:世上最遠的距離
是真的,這一切真的要發生了。——Liana
已經過了三天,Liana沒有再提要搬出去的事,但家裡氣氛一直很壓抑。
他們還是一起吃早餐,還是看著同一個新聞頻道,
在走廊上擦身而過時,還是會低聲說一聲「早」或「嘿」。
一切看起來都沒變,但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可以確定的是,某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他們沒有真的吵架,也沒人試著修補這段不知道是什麼的關係,
只是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靜靜卡在兩人之間,如鯁在喉。
當Elias在工作時提到這件事,他其實沒打算說出口,但一張嘴話就自動冒了出來。
在休息室裡,特警部隊一邊吃微波過頭的捲餅一邊假裝自己還撐得住這個持續24小時的班。
「我覺得她是認真的,」Elias盯著咖啡杯說,「她真的想搬出去。」
Luca眨了下眼,「Liana?」
「嗯。」
對面正在擦備用防彈背心的Alex抬起頭,「她有說要搬去哪嗎?」
Elias搖搖頭
「她還沒有計畫,但她開始工作了。做線上教學,沒人知道她在做,她沒有告訴我。」
Alex挑了挑眉,「她比你想像的還堅強。」
「我知道,」Elias悶聲說,臉上的表情像是剛才有人揍了他一拳。
「你只是受不了看她變堅強,」Luca補刀,一臉欠扁的笑。
Elias沒有回嘴。
這時Alex又開口:「其實……這個時機剛剛好。」
Elias轉頭看她「什麼意思?」
「我室友下個月要搬去跟她男友住。你知道我住在高地公園,兩房安靜社區,離這半小時車程,房租也不貴。我也很少待在家。」
Elias愣住。「妳是認真的?」
「為什麼不?Liana認識我,也不會真的一個人住。我還能照應她,又不是搬到別的州去。而且我又不是那種每天在家辦派對的室友。」
Luca哼了一聲,「妳比開趴還誇張好嗎?」
Alex懶得理他,「她會有自己的空間,但你也不用太擔心。」
這主意聽起來太好了,幾乎就像是天上掉餡餅。
那天晚上,Elias在廚房找到她,她剛洗完碗在擦手。
她抬頭看他,等他開口。
他清了清喉嚨:「我今天有跟Alex聊了一下。」
她眨眨眼。
「她說她室友下個月搬出去。那裡滿安靜的,離這不遠。妳可以有自己的房間。」
Liana站在那裡,沒有立刻回答。
他小心觀察她的表情。
她的手指稍微握緊了毛巾,又慢慢放開。
她點點頭說「好。」
他不知道那個「好」是她準備好了,還是只是接受這個提議。
「Alex人很可靠,妳也知道的,」他補充。
Liana輕輕開口,「我喜歡她。」
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乾淨而誠實。
Elias慢慢點頭,「她是個好人。」
Liana沒有再說什麼。
但在他離開廚房後,她停在水槽前站了好一會兒。
旁邊熱水壺溫熱的水蒸氣升上來,擦過她的臉頰。
她的心還是跳得很快,但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還是會怕,怕搬出去後一切都變了、怕自己不夠堅強、怕自己不能真的獨自面對生活。
但至少不是跟陌生人住,至少離他還不算遠。
她沒有哭,也沒有笑,只是低聲對自己說了句:「也許,我真的可以做到。」
而這一次,她幾乎相信了。

Chapter 28:紙箱與沉默
是我讓她去過自己的生活,可我從未這麼後悔過。——Elias
Elias
整間屋子比平常還安靜,不是那種一片死寂的安靜,而是一種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從走廊另一端搬來最後一個箱子,是她的書。
那幾本我看她反覆整理、這幾年都沒丟的書。
她在箱子上用有點抖的筆跡寫上「雜物」。
我沒說什麼,只是照她的意思裝箱。
Alex 已經在玄關等了,車子發動著。
「她快好了,」我說。
Alex點了點頭:「你還好嗎?」
我沒有回答,只是握緊手中的箱子,繞過她走出去。
我們沒有說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正因為這樣,我覺得更難受了。
Liana
我把最後一個紙箱封好,抬眼看向四周。
我的房間現在看起來怪怪的。
書架空了、衣櫃空了、書桌上什麼都沒有。
只剩下一張床,還有一種靜得過頭的空氣。
我沒有哭,我沒資格哭。
畢竟是我自己說要搬出去的。
Elias 沒有一直盯著我,也沒有問東問西,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走廊,手裡拿著鑰匙,像是深怕違反了某條根本不存在的規則。
「我好了,」我說。
他點點頭。
我們開車去 Alex 家的路上,只花了半小時。
車上沒有放音樂,也沒有人說話。
Alex開車,Elias坐副駕,我坐後座,窗外的街景一路上在我眼裡都是模糊的。
我腦中一直想: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可以說我不想搬了,他會讓我回去的。
但我什麼也沒說。
到了之後,Alex 帶我去看房間。
小小的、溫暖整潔,有窗邊的書桌、中性色調的牆、還有一張柔軟地毯。
Elias 把箱子放下後就退開一步,沒有踏進我的新房間。
Alex 給了我一個善意的微笑:「我讓你們聊一下。」
然後她就走了。
現在就只剩我們兩個。
我站在新房間中央,他站在門邊,好像是個走錯房的客人。
「妳東西都帶齊了嗎?」他問。
我點頭。
「妳的藥我幫妳標記好了,都放在浴室櫃子裡。」
「我知道。」
一陣沉默。
我等著他說點什麼,任何話都好。
但他沒說,我也沒有。
「我該回去了,」他終於開口,「讓妳慢慢安頓好。」
我再次點頭。
他沒有擁抱我,也沒有伸出手,
只是站著,然後說:「如果妳需要——」
「我知道,」我立刻接話,「我會的。」
他看著我,安靜地看了一秒,然後離開。
我站在窗邊,看著他的卡車開遠,直到消失在街角,
這才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屏住了呼吸,我手在發抖。
Alex 手裡拿著兩杯馬克杯到我房間,她沒多說什麼,只把其中一杯放在我身邊的小桌上:「洋甘菊。妳想喝就喝,不勉強。」
然後她走了。
我坐在床邊,雙手捧著那杯茶。
對著空氣,低聲說:「為什麼明明是對的事,卻讓我感覺渾身不對勁?」
Elias
回到家後,我沒鎖門。
我站在她原本的房間門口。
覺得整個房子都太安靜了。
不是以前那種熟悉的寧靜,而是空無一物的冷清,讓人窒息的安靜。
她的房門是開著的,書架空了,只有椅子上的毛毯還留著薰衣草味道。
我沒有關門,只是站在那裡,盯著那間空房看。
然後我走去廚房準備晚餐,出於習慣,餐桌上還是放了兩個盤子,但椅子有一張是空的。
也許,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是。
我到底做了什麼?